淺談TPP協約對於日本同人誌市場的衝擊

盧美慈

日本於日前由野田首相宣布將參與簽署TPP協約,引發各界對於條款內容的討論,其中日本年度產值高達百億元的動漫產業,對TPP中的著作權條款表達了相當大的反彈。究竟TPP是什麼樣的條約?條約內容與日本動漫產業有何關連?

TPP協約,即跨太平洋夥伴協議(The Trans-Pacific Partnership)近日成為國際焦點。此協約由亞太經濟合作會議成員國發起,從2002年開始醞釀的一組多邊關係的自由貿易協定(free trade agreement, FTA),其主要內容在於支持亞太經濟合作會議,促進自由化進程,達成自由開放貿易之目的,一旦簽署完成,將超越歐盟,成為全球最大的經濟貿易體[1]。由於TPP即將於明年正式成立,成立前各參加國均會對協約條款內容提出質疑。協約中與著作權相關者,莫過於要求簽署國將其國內著作權法修定為「著作權保障期限延長為著作權利人死後七十年」、「著作權侵害改為非告訴乃論罪」、「增訂著作權法定損害賠償額」、「引入ISP網路提供者義務以及免責條款」、「引入美國DMCA反規避條款」以及「禁止真品平行輸入」等規定[2]

在諸多著作權條款中,引發動漫產業最大反彈者,莫過於「著作權侵害改為非告訴乃論罪」、「增訂著作權法定損害賠償額」二規定。此規定將直接地導致日本同人誌市場的萎縮,進而影響整體動漫產業。日本動漫產業之所以能達到每年百億元產值,除了官方出版的動漫畫以外,尚依靠日本獨有的同人文化(包含同人誌展售會、COSPLAY、製作同人商品、字幕組)等方式,拉抬原作聲勢並使其更加熱門,而使官方發行者得以持續經營該動漫作品[3]。而同人文化之「同人誌」,顯然為一種「未經著作人許可之二次創作」、COSPLAY則是一種「平面轉立體」的重製行為,漫畫迷們將平面的角色衣著打扮,忠實地呈現為立體衣著,在日本部份見解仍認為此種「忠實呈現原著設計」的行為,侵害了漫畫的重製權[4]。雖然同人行為均有侵害著作財產權之虞,但日本同人誌之發展,係權利人們為了整體產業發展,而在著作權侵害為「告訴乃論」的前提下,容忍同人行為,以獲取未來漫畫市場穩定的人才供給[5]和產業發展。

若日本簽署TPP後,無可避免地將使得同人行為成為非告訴乃論,偵察機關一經發現有此種侵害著作權行為,即可調查起訴,這樣一來,日本最大的同人誌展售會以及同人行為無疑地成為警察逮捕的最大目標。

另外,針對法定損害賠償額的部分,內容產業研究者境真良認為,若日本依照美國要求,制定「法定賠償額度」,反而將造成許多創作者短期內保持投機心理,為了獲取損害賠償金而恣意濫訴,不僅將使法院負擔變大,也易遏止某些合理使用的創作。短期來看,「法定賠償額度」似乎保障了著作權利人的創作利益;但長久而言,「法定賠償額度」更容易造成動漫產業創作的停滯,進而傷害日本整體動漫產業的發展[6]

由於TPP對於同人誌以及日本動漫市場影響甚鉅,在11月11日網路直播座談會中,漫畫家赤松健為了擁護其出身的同人誌市場,與創用CC人員合作,提出五個解決方案,分別為1) 由作者、漫畫家作出「支持同人誌」的宣言 2) 衍生著作的範疇在於禁止完全抄襲,許可同人創作 3) 導入「當日授權」的概念,僅在同人誌展售會當天,許可同人誌創作 4) 讓漫畫採用創用CC授權,只要表彰來源即可改作或參與同人誌展售會5) 由出版社公開支持衍生著作。

雖然各方案均有其缺點,例如第1、2方案的效力較低,第3方案無法保障同人誌展售會以外的同人行為,第4及5方案,則可能和出版社「獲取利益」的立場相悖。但這些方案也顯示出日本漫畫家想保障動漫產業、維護同人文化的積極態度。隨著動漫產業界人士以及法學界人士對TPP的反對態度,在正式簽屬前,是否會有其他發展,我們只能靜觀其變。


[1] 見維基百科TPP條目,http://en.wikipedia.org/wiki/Trans-Pacific_Strategic_Economic_Partnership(最後造訪日:2011/11/24)。
[2] 見永澤茂,TPP將著作權侵害改為非告訴乃論後將如何守護同人誌以及COSPLAY產業?- -漫畫家赤松健提出的五個對應政策(TPPで著作権侵害が非親告罪化されたら~同人誌・コスプレを守る方法とは- -漫画家・赤松健氏が5つの対応策提示 ),http://internet.watch.impress.co.jp/docs/news/20111115_491036.html(最後造訪日:2011/11/24)。
[3] 詳見創用CC第63期電子報,http://creativecommons.tw/newsletter/ep63(最後造訪日:2011/11/24)。
[4] 此為少數見解,由於COSPLAY在製作時係盡可能地忠實呈現,但多數角色衣著打扮因為技術層面的問題,並無法達到與漫畫設計完全相同,此時製作者將加入自己的創意或是技術在COSPLAY衣著上,故有些見解仍認為COSPLAY衣著含有製作者本身的創意,而非一般重製。
[5] 近年來,許多漫畫家均是以繪製同人誌的方式初試啼聲,出版社及動畫公司亦常在同人誌展售會上尋找可用的畫家,同人誌儼然成為新的人才供給來源,本次因應TPP而發聲的畫家赤松健即是由同人誌出身。
[6] TPP是否將使同人誌消滅(TPPで同人誌は消えるのか?),http://news.livedoor.com/article/detail/6005202/,(最後造訪日:2011/11/24)。